Chapter 19 如果可以，我也想攻略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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Chapter 19 如果可以，我也想攻略你
柏鏡川在平板床上直挺挺地醒過來，渾身像被大象踩過。理論上他在電腦上看了一夜的紀錄片和電影，天亮了才躺下，沒想到真的睡著了。空房子的床連床墊都沒有，即便完全打掃幹凈纖塵不染，依舊完全沒有家的感覺。從前只需要按按鈕便可以換上完整的床鋪，他並不喜歡柔軟的床墊，每次只選盡可能讓自己睡得不那麽舒服的床品——睡覺過多影響他的進取心，他需要保持清醒。現在渾身酸痛幾乎動彈不得，不得不說，人類的身體太需要保養了，不怎麽樣。
房間裏有一種奇妙的香味。以執行官在魔蕪城留下的防備心和觀察力，這股香味不屬於他，也不屬於這間屋子。他安靜地站起身順著味道聞過去，一寸一寸地找，彎下腰，是……雪白的被子。他打開視像搜索了一下，不是除濕劑，不是香水，像……屬於身體的氣息。難道是沐浴露？光是多想了幾秒，身體已經起了一些微妙的反應。
人的身體，差勁！
「恭喜你已經完成第一階段的全部任務，並且成功獲得房屋。請在現實生活中一點點充實自己的家，擁有真實的生活體驗。接下來開啟第二階段的任務。
任務 2-1：請尋找掉落的 10 枚碎片。碎片為和姜幻有關的小事件，十枚碎片可以合成一次和姜幻的正式約會。限時 12 小時，即刻開始。」
骰子正在柔軟的枕頭上躺著，四四方方的六面體比他睡得還像個人。他克制住了想要伸手彈飛骰子的沖動，站起來洗漱，準備再去待機空間換上一件新西裝，結果發現——待機空間的休息通道關閉了。
這就不給他洗漱換衣服的機會了？
骰子這才慢悠悠地說：“李博德，你不會是還想有家了還去待機空間換衣服吧？”
“現在家裏什麽都沒有。”
“住在姜幻的隔壁，你說呢。真的不是我說你，這都是機會，不解風情！”
“不，我不需要和她產生聯系。”
“這是生活情趣的一部分。就像你喜歡吃甜品會特意買黃油和烤箱一樣，為生活花費時間，和人因為麻煩捆在一起，你會獲得牽絆的快樂。”
柏鏡川這才想起來黃油。常溫的確沒壞，房間的確夠冷，轉遍房子才發現沒有冰箱。他皺著眉頭：“我是不是該慶幸你們讓我有熱水洗澡。”
“算了，柏鏡川，沒有緊迫感，你就等著掉回 F 級吧。”
洗了熱水澡還沒有毛巾的柏鏡川站在浴室門外，冷得打了個好幾個噴嚏。他完全沒想到在拿掉人設作為終點站的生活裏，英雄主義的大事沒做幾件，主角光環漏電跳閘，令他栽倒的全都是微不足道卻又顏面盡失的小事。
當務之急的確是要去買衣服。但嘴硬不允許他開口，潔癖的柏鏡川猶豫片刻，打開了 MENU。
「你已選擇購買道具“光潔質感”。」
這是一個能讓物品表面變得光滑的道具，雖然有點過於光潔，但也算是瞬時間熨燙完畢，衣領到袖口都完美服帖。他把領帶打了個大溫莎結，戴上黑色細框眼鏡，幹凈整齊地出了門，巴掌臉刀削下巴，周身都散發著睿智和銳氣，很難不引人註視。他經常聽辦公室的女孩說氣智性戀，現在看到飄過來的目光，他多多少少可以理解。十個小時內，只要等掉落碎片都拿到，任務都做完——衣服隨便買一買就可以，只要按照“智性戀”的標準就可以了。
開門的聲音一同響起，沒有待機空間做造型，柏鏡川出門不太精致，頭發貼在額頭，乖巧了不少。姜幻穿了一身黑戴了帽子，馬尾從帽子後面穿出來，枯黃的發尾有些明顯，但並不影響她晨間劇女主角的元氣，像個俏皮的尾巴，和他打了招呼就鉆進了電梯，沒多說一句話。柏鏡川這才意識到，姜幻並不屬於辦公室，時間空餘時也並不完全屬於她。
他並不能幹涉女孩的自由，但第一次意識到自己的關註超出了控制——明明他也有該做的事情。
「你已啟用道具“定位觀察行星”，是否選定姜幻作為觀察對象？」
「選定失敗。」
僅有的一點點懊悔在道具失效的瞬間消失了。為什麽道具會失去效果？執行官本能地察覺到了不對勁，姜幻不在萬神之境的體系內，不會影響道具，那麽就是有其他的人影響了他。他問骰子：“會有人影響我在現實世界的活動嗎？”
“抱歉，我也不知道。”
柏鏡川疑竇叢生。
極少情況下姜幻會求助單迪蒙，但不想跟鄰居柏鏡川過多產生交集，也的確很想和單迪蒙在一起泡一天，姜幻主動約了單迪蒙出門。離開了仁武路的單迪蒙身上少了那股被三家店灌註的神性，坐在小區沐浴陽光，遠遠看去就是標準的“一日男友”。
姜幻偶爾也想見見不在仁武路的單迪蒙，退去戴著墨鏡的腹黑老板擺擺手的功夫，像在樓下接女朋友回家。姜幻腦海裏不知為什麽浮現出了柏鏡川的臉，兩個人臉旁邊都被標記了“好感度”進度條，嚇得她狠狠搖了搖頭——他們都是身邊的優秀且正常的男性，不能做性緣腦，絕對不能！
何況今天帶著任務而來。一直舉報《熱戀大陸》在網絡上散播黑料的女孩住在這個小區，姜幻想要“偶遇”她，哪怕是便利店打照面也可以，到底是什麽女孩會對《熱戀大陸》存有如此大的惡意，她太好奇了。本著不能讓上司知道的心態，她只能拉上單迪蒙，畢竟之前用了點伎倆讓前制作人離開項目組，單迪蒙也是她的“共犯”。
過命的交情。
時間過了兩個小時，單迪蒙聽到了她肚子在叫：“還要繼續等嗎？”
“你該回店裏了。”姜幻看了看表：“我可以自己在這兒，反正帶了電腦，伸手打字還不太冷。”
單迪蒙伸手握住姜幻的手指：“真的嗎？都凍冰了。打字都伸不出手了吧？”
沒有什麽能逃得過單迪蒙的眼睛。姜幻還想說什麽，單迪蒙只恬淡地看了看飛過去的幾只鴿子：“這個小區能看到鴿子，挺有趣的——在上海不太看得到這些，你覺得呢。”
“是很有生活氣息的一個小區。按理說這樣生活的人應該不會有特別陰暗的心態，至少每天能聽到鳥叫醒來，還能聞到冬桂的香氣。”姜幻把自己從童年裏拉回來：“你快走吧。我一個人可以的，她只是個女孩子，還能打我不成。”
“沒關系，我願意陪你等。還是說你非要趕我走？”
姜幻撓了撓頭。她知道單迪蒙會說什麽——趕他走和最開始不叫他來，都會令他傷心。單迪蒙，一個很懂得用軟肋換對方依靠的人，度又把握得十分得體，讓人總想多依賴一點。偶爾姜幻會覺得單迪蒙給了他很多特權，但她更想用同是天涯淪落人來當作理由。戀愛會破壞很多事情的平衡。
有野貓從腳邊跑過，逐漸有年輕人開始下班了。單迪蒙說，你和我說起有困擾，所以到底是發生了什麽？
“我的上司柏鏡川總給我一種……在攻略我的感覺。”
“怎麽說。”
“柏鏡川現在住在我隔壁。”姜幻捂臉：“我現在堪比乙女游戲真人版。”
陽光和煦，小區裏能看到活潑的孩童和在滑梯旁曬太陽的貓咪，單迪蒙伸了個懶腰：“白雪王子攻略你不好嗎？”
“我心裏沒有這樣的期待——我只想做好《熱戀大陸》成為成功的制作人啊。”
“有情感 sense 的人才能成為戀愛創作者。必要的情況下我也可以攻略你，如果你需要的話。”
“不好。雖然我很依賴你，但不要給我這種成年之後身邊有竹馬還遇到天降的情節，我拒絕代入。”說完這句姜幻就覺得不對勁，坐在夕陽下的小區裏，這次是真的暧昧了。
單迪蒙並不接續暧昧，只坦然相對：“這麽一說，我們認識六年了。”
“竟然這麽久了。最開始單老板是只有魂室一家店的，後來多了面館，又多了唱片店，經濟這麽差你還能守護這麽多打工的年輕人，你已經快成了仁武路真神了。”
“因為你總是餓著肚子來找我，又說公司制作部音樂難聽，我當然要滿足客戶需求。”
“你守護的也不止我，現在很多年輕人來找你買卡帶了，限量款谷子只有你能買到，做的拉面又好吃……”
其實姜幻也說不清楚，單迪蒙是為了她開了面館，還是真的如他所說，是朋友出國了交給他打理。在面對她時，單迪蒙總有很多謊言一樣的說辭。
“如果我能做的是守護，那也足夠榮幸了。很多人說我偽善，但終生偽善也是需要能力和資本，我能從容地偽善，證明我還不算很差。但姜幻，你要確信自己是最好的，能在這份工作堅持這麽久，你一定有獨到之處，且充滿靈氣。你在我這裏永遠是有特殊的青睞，我願意被你麻煩，所以，不用找理由試圖把我推遠。”
“你……”
“開玩笑的，嚇到你了嗎。”
何止是嚇到了，姜幻坐在石階上，耳朵和臉都燙化了。
“我認為王子和騎士並沒有差別，而且面對驍勇又有謀略的女孩，都可以攜手戰鬥，也可以在夕陽下並肩尋找開花的痕跡，對於等花開這件事，我一向很有耐心。”
保安大叔走過來：“你們倆在這兒幹嗎的？”
“我們等朋友，應該是租在這個小區。”
“那可以出去等，在這兒坐著做什麽。”
“我們倆被家人反對，只能偷著戀愛了。”單迪蒙從口袋裏摸出一盒煙：“進口的，好東西。”
保安退居幾下推進自己口袋，走了。姜幻覺得稀奇：“你不是不抽煙嗎？”
“變個魔術不難。”他從口袋裏摸出一支真絲燙制的玫瑰花頭：“聖誕夜花店老板送的。”
十分可信，他畢竟是仁武路的老板。單迪蒙身上有一股規整又幹凈的煙火氣，即便穿得很隨意休閑，散發出雅致又親和的氣質，獨自帶著戀愛柔光般的氛圍感，這也是姜幻穿著一身黑的原因，只要穿成別的，會自動變成單迪蒙的情侶裝。眼下姜幻還是有點懷疑，這人從口袋裏掏出跟他沒關系的東西太多次了。剛想開口盤問，一個瘦長的穿著整身黑的女人走過來，打扮質感很好，很瘦，打電話的聲音歇斯底裏。姜幻扯了扯單迪蒙：“是她。”
“你確定？”
“嗯，我們程序翻了地址查了照片，不會錯的。”
單迪蒙說，確定是她嗎？
“嗯，我認臉很快的。”
黑衣服的女人打電話的時候還在歇斯底裏：“我這個月已經給你打了五千了，你說幫我存起來，但我到現在也沒見到存了多少錢。但我看到表弟結婚買的新車了，他家怎麽可能買得起豐田，你以為我不懂嗎？每天都在死命催我攢錢又厭惡我的工作，跑到我公司公眾號下面去抹黑我，逼我辭職，你到底是不是我媽？”
語氣裏都是瀕臨崩潰的味道。姜幻能夠嗅到煤氣燈效應，電話的另一頭應該是個控制欲很強的媽媽。單迪蒙在旁邊沒說話，只等著姜幻發號施令，被姜幻按住了手，裝作情侶又靠單迪蒙近了一點。崩潰的女人掛斷電話，站在原地平息了很久的呼吸才繼續往小區深處走，姜幻拉著單迪蒙悄悄跟上去，單迪蒙說，再往前走就是河了，她住的在小區深處嗎。
“這已經是普通的老公房了，我以前租得比這個還遠，跟走廊裏的老鼠鬥智鬥勇。”
女人向後看了一眼，單迪蒙被姜幻拉著到墻邊裝作暧昧，女人轉過身去，姜幻依舊被輕輕按在懷裏，她拍了拍單迪蒙的胸口：“單迪蒙，迪蒙哥哥，松手。”
“迪蒙哥哥”——單迪蒙的軟肋，聽了百依百順，但此刻單迪蒙的懷抱似乎還松開得晚了些。兩個人跟到小區的盡頭，最後兩棟樓也沒有等到黑衣女人轉彎，女人繼續朝前走，在沿河的二層停車房前停下系了鞋帶，然後走了上去。停車房用來停自行車並沒有樓梯，坡度用來推車，這是小區用來停自行車的房子；女人插著口袋走上去，姜幻說，這麽晚了還要騎著自行車出去嗎？
“騎自行車看來距離不遠。如果真的需要到騎車的程度，我們得研究一下怎麽跟蹤了。共享單車？”
“應該不用了，她今晚不會出來了。”
“怎麽可能，去停車房當然要拿車了，難道還住裏面不成……”
有一盞燈在二樓氣窗的位置亮起來，是白色的白熾燈燈光，裏面還有刮過的白墻，旁邊還有嬰兒的哭聲，一個高中生繞開他們倆奔跑進去，門口的聲控燈響了，旁邊還有一條晾衣繩，上面掛著沒有收進去的衣服；相鄰小區的一樓住戶和停車房狠狠地隔了個鐵板，花從鐵板和墻邊的縫隙彈出來，燈光照過去，鐵板上有……尿漬。這是一個長長的擁有二樓的破舊停車房，這是城市的蟻穴卻又是很多人的家。
“你會覺得奇怪嗎。”
“當然不會。”單迪蒙笑了：“換個角度想，這就像是賽博都市，精致炫幻的燈光和噴泉背後必然有臟汙的電線和排水管道，人總得活下去。”
姜幻走到氣窗的位置下面——這棟樓周圍都是雜草，如果不註意腳下，很有可能踩臟鞋子。姜幻沒在意，只站在原地停了一會兒問單迪蒙：“你聽到‘噠噠噠’的聲音了嗎。”
“嗯。”
“是縫紉機。”姜幻苦笑著：“這個聲音我熟悉，配音時可沒少聽。她看樣子是在有光的地方工作，晚上回家做螻蟻。”
“你的評價好殘忍。”單迪蒙冷冰冰地：“還要進去和她聊聊嗎。”
姜幻拍了拍單迪蒙的肩膀：“現在追進去就不禮貌了。”
單迪蒙笑了笑，仿佛早就預料了她的反應。
“其實……我對她有一些朦朧的印象，她似乎有社交賬號，經常在流量很大的帖子下面蹭熱度漲粉，還認證過某個很出名的影視公司的制片人助理，後來把認證換成了美學達人，前一陣卻整個賬號消失了……像是我失憶了。我也不想跟著過來，但對她太好奇了……現在我理解了。女孩兒想要立足真的很難——需要一個機會走出沼澤，為什麽會有女孩命中註定要過得泥沙俱下的。她明明看樣子就是缺少一個機會。”
“你覺得她如果擁有一個機會，人生會迎來轉機嗎？會直接從不禮貌的舉報者變成善良的人嗎？”
“我也不知道。”姜幻擦了擦眼角，裝作抓癢：“爬出沼澤的人也帶著一身泥啊……我們做不到改變她的現狀。”
兩人走出小區，單迪蒙看了看表：“雖然很想送你回家，但我接下來還有些事情要忙。我幫你叫車。”
姜幻回到家換了睡裙就等到了柏鏡川來敲門。他有些害羞，還是說出了咬在唇齒間的話：“可以跟你借用一些沐浴露和洗發水嗎？我今天一直在忙，忘記買了。”
“當然可以。”
姜幻轉過身，粉色露背吊帶的睡裙在腰和後背有兩個可愛的蝴蝶結，再出來時穿了個外套，在門縫歪著頭：“下次要自己買了，女孩子的東西不能亂借。”
“這也是男女關系的清規戒律嗎。”
“不是，我也得用啊……”姜幻被問得哭笑不得：“你是外星人嗎？”
「任務 2-1 失敗，無金幣和道具掉落。請隨時做好準備等待任務再次開啟。」
姜幻有種奇怪的感覺，像是兩個男主反過來攻略同一個女主，男主角們除了必要的主線劇情是不會見面的，見面就是修羅場，那是另外的價錢。
休想。她這麽忙工作都做不完，才不想被兩個男人攻略，愛情影響事業心。但不影響她做出點什麽讓男主角輾轉反側，睡裙她一直沒機會穿，既然最近的預感怪怪的，當然要趕緊把包裝拆了。
都市陰暗的角落，女人正在縫紉機前走線，破舊的縫紉機選錯了用針方式，女人用力地拍了兩下桌子，瀕臨崩潰。面前突然展開的視像讓她嚇了一跳，她揉了揉眼睛，換了個家裏信號好的地方，幹脆走出了停車房。
「你有改寫自己人生的機會，代價是預支部分幸福，你將獲得以下人生更改，是否同意？」
女人在暗掉的燈光裏大聲笑了，聲音重新點亮了聲控燈。預支幸福？笑話，我哪有幸福，這麽好的機會，我怎麽可能拒絕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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柏鏡川在平板床上直挺挺地醒過來，渾身像被大象踩過。理論上他在電腦上看了一夜的紀錄片和電影，天亮了才躺下，沒想到真的睡著了。空房子的床連床墊都沒有，即便完全打掃幹凈纖塵不染，依舊完全沒有家的感覺。從前只需要按按鈕便可以換上完整的床鋪，他並不喜歡柔軟的床墊，每次只選盡可能讓自己睡得不那麽舒服的床品——睡覺過多影響他的進取心，他需要保持清醒。現在渾身酸痛幾乎動彈不得，不得不說，人類的身體太需要保養了，不怎麽樣。
房間裏有一種奇妙的香味。以執行官在魔蕪城留下的防備心和觀察力，這股香味不屬於他，也不屬於這間屋子。他安靜地站起身順著味道聞過去，一寸一寸地找，彎下腰，是……雪白的被子。他打開視像搜索了一下，不是除濕劑，不是香水，像……屬於身體的氣息。難道是沐浴露？光是多想了幾秒，身體已經起了一些微妙的反應。
人的身體，差勁！
「恭喜你已經完成第一階段的全部任務，並且成功獲得房屋。請在現實生活中一點點充實自己的家，擁有真實的生活體驗。接下來開啟第二階段的任務。
任務 2-1：請尋找掉落的 10 枚碎片。碎片為和姜幻有關的小事件，十枚碎片可以合成一次和姜幻的正式約會。限時 12 小時，即刻開始。」
骰子正在柔軟的枕頭上躺著，四四方方的六面體比他睡得還像個人。他克制住了想要伸手彈飛骰子的沖動，站起來洗漱，準備再去待機空間換上一件新西裝，結果發現——待機空間的休息通道關閉了。
這就不給他洗漱換衣服的機會了？
骰子這才慢悠悠地說：“李博德，你不會是還想有家了還去待機空間換衣服吧？”
“現在家裏什麽都沒有。”
“住在姜幻的隔壁，你說呢。真的不是我說你，這都是機會，不解風情！”
“不，我不需要和她產生聯系。”
“這是生活情趣的一部分。就像你喜歡吃甜品會特意買黃油和烤箱一樣，為生活花費時間，和人因為麻煩捆在一起，你會獲得牽絆的快樂。”
柏鏡川這才想起來黃油。常溫的確沒壞，房間的確夠冷，轉遍房子才發現沒有冰箱。他皺著眉頭：“我是不是該慶幸你們讓我有熱水洗澡。”
“算了，柏鏡川，沒有緊迫感，你就等著掉回 F 級吧。”
洗了熱水澡還沒有毛巾的柏鏡川站在浴室門外，冷得打了個好幾個噴嚏。他完全沒想到在拿掉人設作為終點站的生活裏，英雄主義的大事沒做幾件，主角光環漏電跳閘，令他栽倒的全都是微不足道卻又顏面盡失的小事。
當務之急的確是要去買衣服。但嘴硬不允許他開口，潔癖的柏鏡川猶豫片刻，打開了 MENU。
「你已選擇購買道具“光潔質感”。」
這是一個能讓物品表面變得光滑的道具，雖然有點過於光潔，但也算是瞬時間熨燙完畢，衣領到袖口都完美服帖。他把領帶打了個大溫莎結，戴上黑色細框眼鏡，幹凈整齊地出了門，巴掌臉刀削下巴，周身都散發著睿智和銳氣，很難不引人註視。他經常聽辦公室的女孩說氣智性戀，現在看到飄過來的目光，他多多少少可以理解。十個小時內，只要等掉落碎片都拿到，任務都做完——衣服隨便買一買就可以，只要按照“智性戀”的標準就可以了。
開門的聲音一同響起，沒有待機空間做造型，柏鏡川出門不太精致，頭發貼在額頭，乖巧了不少。姜幻穿了一身黑戴了帽子，馬尾從帽子後面穿出來，枯黃的發尾有些明顯，但並不影響她晨間劇女主角的元氣，像個俏皮的尾巴，和他打了招呼就鉆進了電梯，沒多說一句話。柏鏡川這才意識到，姜幻並不屬於辦公室，時間空餘時也並不完全屬於她。
他並不能幹涉女孩的自由，但第一次意識到自己的關註超出了控制——明明他也有該做的事情。
「你已啟用道具“定位觀察行星”，是否選定姜幻作為觀察對象？」
「選定失敗。」
僅有的一點點懊悔在道具失效的瞬間消失了。為什麽道具會失去效果？執行官本能地察覺到了不對勁，姜幻不在萬神之境的體系內，不會影響道具，那麽就是有其他的人影響了他。他問骰子：“會有人影響我在現實世界的活動嗎？”
“抱歉，我也不知道。”
柏鏡川疑竇叢生。
極少情況下姜幻會求助單迪蒙，但不想跟鄰居柏鏡川過多產生交集，也的確很想和單迪蒙在一起泡一天，姜幻主動約了單迪蒙出門。離開了仁武路的單迪蒙身上少了那股被三家店灌註的神性，坐在小區沐浴陽光，遠遠看去就是標準的“一日男友”。
姜幻偶爾也想見見不在仁武路的單迪蒙，退去戴著墨鏡的腹黑老板擺擺手的功夫，像在樓下接女朋友回家。姜幻腦海裏不知為什麽浮現出了柏鏡川的臉，兩個人臉旁邊都被標記了“好感度”進度條，嚇得她狠狠搖了搖頭——他們都是身邊的優秀且正常的男性，不能做性緣腦，絕對不能！
何況今天帶著任務而來。一直舉報《熱戀大陸》在網絡上散播黑料的女孩住在這個小區，姜幻想要“偶遇”她，哪怕是便利店打照面也可以，到底是什麽女孩會對《熱戀大陸》存有如此大的惡意，她太好奇了。本著不能讓上司知道的心態，她只能拉上單迪蒙，畢竟之前用了點伎倆讓前制作人離開項目組，單迪蒙也是她的“共犯”。
過命的交情。
時間過了兩個小時，單迪蒙聽到了她肚子在叫：“還要繼續等嗎？”
“你該回店裏了。”姜幻看了看表：“我可以自己在這兒，反正帶了電腦，伸手打字還不太冷。”
單迪蒙伸手握住姜幻的手指：“真的嗎？都凍冰了。打字都伸不出手了吧？”
沒有什麽能逃得過單迪蒙的眼睛。姜幻還想說什麽，單迪蒙只恬淡地看了看飛過去的幾只鴿子：“這個小區能看到鴿子，挺有趣的——在上海不太看得到這些，你覺得呢。”
“是很有生活氣息的一個小區。按理說這樣生活的人應該不會有特別陰暗的心態，至少每天能聽到鳥叫醒來，還能聞到冬桂的香氣。”姜幻把自己從童年裏拉回來：“你快走吧。我一個人可以的，她只是個女孩子，還能打我不成。”
“沒關系，我願意陪你等。還是說你非要趕我走？”
姜幻撓了撓頭。她知道單迪蒙會說什麽——趕他走和最開始不叫他來，都會令他傷心。單迪蒙，一個很懂得用軟肋換對方依靠的人，度又把握得十分得體，讓人總想多依賴一點。偶爾姜幻會覺得單迪蒙給了他很多特權，但她更想用同是天涯淪落人來當作理由。戀愛會破壞很多事情的平衡。
有野貓從腳邊跑過，逐漸有年輕人開始下班了。單迪蒙說，你和我說起有困擾，所以到底是發生了什麽？
“我的上司柏鏡川總給我一種……在攻略我的感覺。”
“怎麽說。”
“柏鏡川現在住在我隔壁。”姜幻捂臉：“我現在堪比乙女游戲真人版。”
陽光和煦，小區裏能看到活潑的孩童和在滑梯旁曬太陽的貓咪，單迪蒙伸了個懶腰：“白雪王子攻略你不好嗎？”
“我心裏沒有這樣的期待——我只想做好《熱戀大陸》成為成功的制作人啊。”
“有情感 sense 的人才能成為戀愛創作者。必要的情況下我也可以攻略你，如果你需要的話。”
“不好。雖然我很依賴你，但不要給我這種成年之後身邊有竹馬還遇到天降的情節，我拒絕代入。”說完這句姜幻就覺得不對勁，坐在夕陽下的小區裏，這次是真的暧昧了。
單迪蒙並不接續暧昧，只坦然相對：“這麽一說，我們認識六年了。”
“竟然這麽久了。最開始單老板是只有魂室一家店的，後來多了面館，又多了唱片店，經濟這麽差你還能守護這麽多打工的年輕人，你已經快成了仁武路真神了。”
“因為你總是餓著肚子來找我，又說公司制作部音樂難聽，我當然要滿足客戶需求。”
“你守護的也不止我，現在很多年輕人來找你買卡帶了，限量款谷子只有你能買到，做的拉面又好吃……”
其實姜幻也說不清楚，單迪蒙是為了她開了面館，還是真的如他所說，是朋友出國了交給他打理。在面對她時，單迪蒙總有很多謊言一樣的說辭。
“如果我能做的是守護，那也足夠榮幸了。很多人說我偽善，但終生偽善也是需要能力和資本，我能從容地偽善，證明我還不算很差。但姜幻，你要確信自己是最好的，能在這份工作堅持這麽久，你一定有獨到之處，且充滿靈氣。你在我這裏永遠是有特殊的青睞，我願意被你麻煩，所以，不用找理由試圖把我推遠。”
“你……”
“開玩笑的，嚇到你了嗎。”
何止是嚇到了，姜幻坐在石階上，耳朵和臉都燙化了。
“我認為王子和騎士並沒有差別，而且面對驍勇又有謀略的女孩，都可以攜手戰鬥，也可以在夕陽下並肩尋找開花的痕跡，對於等花開這件事，我一向很有耐心。”
保安大叔走過來：“你們倆在這兒幹嗎的？”
“我們等朋友，應該是租在這個小區。”
“那可以出去等，在這兒坐著做什麽。”
“我們倆被家人反對，只能偷著戀愛了。”單迪蒙從口袋裏摸出一盒煙：“進口的，好東西。”
保安退居幾下推進自己口袋，走了。姜幻覺得稀奇：“你不是不抽煙嗎？”
“變個魔術不難。”他從口袋裏摸出一支真絲燙制的玫瑰花頭：“聖誕夜花店老板送的。”
十分可信，他畢竟是仁武路的老板。單迪蒙身上有一股規整又幹凈的煙火氣，即便穿得很隨意休閑，散發出雅致又親和的氣質，獨自帶著戀愛柔光般的氛圍感，這也是姜幻穿著一身黑的原因，只要穿成別的，會自動變成單迪蒙的情侶裝。眼下姜幻還是有點懷疑，這人從口袋裏掏出跟他沒關系的東西太多次了。剛想開口盤問，一個瘦長的穿著整身黑的女人走過來，打扮質感很好，很瘦，打電話的聲音歇斯底裏。姜幻扯了扯單迪蒙：“是她。”
“你確定？”
“嗯，我們程序翻了地址查了照片，不會錯的。”
單迪蒙說，確定是她嗎？
“嗯，我認臉很快的。”
黑衣服的女人打電話的時候還在歇斯底裏：“我這個月已經給你打了五千了，你說幫我存起來，但我到現在也沒見到存了多少錢。但我看到表弟結婚買的新車了，他家怎麽可能買得起豐田，你以為我不懂嗎？每天都在死命催我攢錢又厭惡我的工作，跑到我公司公眾號下面去抹黑我，逼我辭職，你到底是不是我媽？”
語氣裏都是瀕臨崩潰的味道。姜幻能夠嗅到煤氣燈效應，電話的另一頭應該是個控制欲很強的媽媽。單迪蒙在旁邊沒說話，只等著姜幻發號施令，被姜幻按住了手，裝作情侶又靠單迪蒙近了一點。崩潰的女人掛斷電話，站在原地平息了很久的呼吸才繼續往小區深處走，姜幻拉著單迪蒙悄悄跟上去，單迪蒙說，再往前走就是河了，她住的在小區深處嗎。
“這已經是普通的老公房了，我以前租得比這個還遠，跟走廊裏的老鼠鬥智鬥勇。”
女人向後看了一眼，單迪蒙被姜幻拉著到墻邊裝作暧昧，女人轉過身去，姜幻依舊被輕輕按在懷裏，她拍了拍單迪蒙的胸口：“單迪蒙，迪蒙哥哥，松手。”
“迪蒙哥哥”——單迪蒙的軟肋，聽了百依百順，但此刻單迪蒙的懷抱似乎還松開得晚了些。兩個人跟到小區的盡頭，最後兩棟樓也沒有等到黑衣女人轉彎，女人繼續朝前走，在沿河的二層停車房前停下系了鞋帶，然後走了上去。停車房用來停自行車並沒有樓梯，坡度用來推車，這是小區用來停自行車的房子；女人插著口袋走上去，姜幻說，這麽晚了還要騎著自行車出去嗎？
“騎自行車看來距離不遠。如果真的需要到騎車的程度，我們得研究一下怎麽跟蹤了。共享單車？”
“應該不用了，她今晚不會出來了。”
“怎麽可能，去停車房當然要拿車了，難道還住裏面不成……”
有一盞燈在二樓氣窗的位置亮起來，是白色的白熾燈燈光，裏面還有刮過的白墻，旁邊還有嬰兒的哭聲，一個高中生繞開他們倆奔跑進去，門口的聲控燈響了，旁邊還有一條晾衣繩，上面掛著沒有收進去的衣服；相鄰小區的一樓住戶和停車房狠狠地隔了個鐵板，花從鐵板和墻邊的縫隙彈出來，燈光照過去，鐵板上有……尿漬。這是一個長長的擁有二樓的破舊停車房，這是城市的蟻穴卻又是很多人的家。
“你會覺得奇怪嗎。”
“當然不會。”單迪蒙笑了：“換個角度想，這就像是賽博都市，精致炫幻的燈光和噴泉背後必然有臟汙的電線和排水管道，人總得活下去。”
姜幻走到氣窗的位置下面——這棟樓周圍都是雜草，如果不註意腳下，很有可能踩臟鞋子。姜幻沒在意，只站在原地停了一會兒問單迪蒙：“你聽到‘噠噠噠’的聲音了嗎。”
“嗯。”
“是縫紉機。”姜幻苦笑著：“這個聲音我熟悉，配音時可沒少聽。她看樣子是在有光的地方工作，晚上回家做螻蟻。”
“你的評價好殘忍。”單迪蒙冷冰冰地：“還要進去和她聊聊嗎。”
姜幻拍了拍單迪蒙的肩膀：“現在追進去就不禮貌了。”
單迪蒙笑了笑，仿佛早就預料了她的反應。
“其實……我對她有一些朦朧的印象，她似乎有社交賬號，經常在流量很大的帖子下面蹭熱度漲粉，還認證過某個很出名的影視公司的制片人助理，後來把認證換成了美學達人，前一陣卻整個賬號消失了……像是我失憶了。我也不想跟著過來，但對她太好奇了……現在我理解了。女孩兒想要立足真的很難——需要一個機會走出沼澤，為什麽會有女孩命中註定要過得泥沙俱下的。她明明看樣子就是缺少一個機會。”
“你覺得她如果擁有一個機會，人生會迎來轉機嗎？會直接從不禮貌的舉報者變成善良的人嗎？”
“我也不知道。”姜幻擦了擦眼角，裝作抓癢：“爬出沼澤的人也帶著一身泥啊……我們做不到改變她的現狀。”
兩人走出小區，單迪蒙看了看表：“雖然很想送你回家，但我接下來還有些事情要忙。我幫你叫車。”
姜幻回到家換了睡裙就等到了柏鏡川來敲門。他有些害羞，還是說出了咬在唇齒間的話：“可以跟你借用一些沐浴露和洗發水嗎？我今天一直在忙，忘記買了。”
“當然可以。”
姜幻轉過身，粉色露背吊帶的睡裙在腰和後背有兩個可愛的蝴蝶結，再出來時穿了個外套，在門縫歪著頭：“下次要自己買了，女孩子的東西不能亂借。”
“這也是男女關系的清規戒律嗎。”
“不是，我也得用啊……”姜幻被問得哭笑不得：“你是外星人嗎？”
「任務 2-1 失敗，無金幣和道具掉落。請隨時做好準備等待任務再次開啟。」
姜幻有種奇怪的感覺，像是兩個男主反過來攻略同一個女主，男主角們除了必要的主線劇情是不會見面的，見面就是修羅場，那是另外的價錢。
休想。她這麽忙工作都做不完，才不想被兩個男人攻略，愛情影響事業心。但不影響她做出點什麽讓男主角輾轉反側，睡裙她一直沒機會穿，既然最近的預感怪怪的，當然要趕緊把包裝拆了。
都市陰暗的角落，女人正在縫紉機前走線，破舊的縫紉機選錯了用針方式，女人用力地拍了兩下桌子，瀕臨崩潰。面前突然展開的視像讓她嚇了一跳，她揉了揉眼睛，換了個家裏信號好的地方，幹脆走出了停車房。
「你有改寫自己人生的機會，代價是預支部分幸福，你將獲得以下人生更改，是否同意？」
女人在暗掉的燈光裏大聲笑了，聲音重新點亮了聲控燈。預支幸福？笑話，我哪有幸福，這麽好的機會，我怎麽可能拒絕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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